矮人日记(4)
作者：飘落の樱花
（三）
黑暗魅舞在席琳身边已经35个月了。
日子一天天的接近，她的心也一天天的恐惧起来。
“没有人能在席琳身边超过三年。”这个预言在黑暗魅舞小的时候就听过。
“魅舞！”她听见席琳在叫她！
“是，我在这里。”黑暗魅舞快步的跑到席琳的卧室，看见她背对着自己坐在镜子前，一头银色的长发如波浪一般飘在身后，她什么时候居然脱掉了黑色的帽子？
“我美么？”席琳的声音缓缓传来。
黑暗魅舞小心谨慎地来到她的身边，等着看那个揣测了两年的脸，将多么恐怖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然而当黑暗魅舞看到她的脸时，惊呆了。
她的脸苍白如雪，眼睛如秋水一般清冽，樱桃一般红润的唇，如高贵的公主一般，脖颈上还带着一串水晶项链，坠着蓝色的宝石。
“太美了！”黑暗魅舞惊叹道，她怎么会拥有这样年轻的一张脸？太惊讶了。
“是么？”席琳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在我身边35个月了吧？”
她心一颤，低头答是。
“你知道自己也是个美人吗？”席琳幽幽地说道。
将近三年的日子了，黑暗魅舞没有认真的看过自己，什么时候自己的头发已经长到脚跟了，眼角眉梢也多了几多风情？当女人有了怨怒的时候，就会更添韵味。
“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了。”席琳叹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她说完深深地看了黑暗魅舞一眼，黑暗魅舞居然从中读出了几丝怜悯。
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有些发冷。
窗外的小河上，飘着红色的落叶，缓缓地流着，黑暗魅舞仿佛听到有笛子的声音在唱那首“落樱之思”……
“落樱啊，是森林的眼泪，我的姑娘啊，等待着我的回归，这样的相恋，真让我迷醉……”
要到三年了，她会和以前那些女仆的命运一样吗？而那些女仆的命运，她只能揣测，随着日子的一天天逼近，她的心也开始颤抖起来。
（四）
“今晚，我就要和他见面了。”席琳缓缓地说道，“我也将变成一个最丑陋的女子。”
“不会的，你是最美的。”黑暗魅美诚恳地回答。
“你不会知道的。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三年可以让我等待。这一次我坦白一切，等待最后的裁决。”
席琳的话，她听不懂，可是她知道席琳在每三年后的一天，等着和一个人相见。
月亮慢慢的圆了，席琳穿上了黑暗魅舞第一次见她时的那套黑色长袍，她偷偷看席琳捧着水晶球，口中发出怪异的祷祝，那水晶的光芒渐渐强烈起来，可是与此同时，她惊异地发现席琳的声音越来越苍老，而她的眼神居然也迅速浑浊起来。
水晶球光芒在月亮圆时最盛，白光中隐隐现出了一个男人的形状。
居然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哦，席琳！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银月！我的银月！”这个声音苍老而沙哑，黑暗魅舞惊讶地想：席琳的声音怎么会是这样？她的嗓音应该像清澈的泉声一样美妙啊，好奇心让她无法不去偷看。
一身黑衣的席琳捧着那颗水晶球，眼里竟都是泪水。
终于男子从水晶球中走了出来，他的头上带着一个金冠，眼神忧郁而深情。
与黑衣的席琳抱在一起：“席琳！三年了，我们终于又能见面了！”
“不！让你看到现在的我，我宁愿永远不相见！”从席琳的身体里发出的依然是那个老迈而怪异的声音。
当黑暗魅舞看见席琳转过身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大叫了一声：“啊……！”
眼前的席琳，尽管穿上往常带着帽子的衣服，可是黑暗魅舞看见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干枯，而且眼睛周围都是皱纹，身材也渐渐矮小下去，佝偻着身体，这和她见到的那个高贵的女子根本不同。
“你……你是席琳吗？”
“我是的。”席琳的声音俨然是个老妪。
“这不可能。”黑暗魅舞低声道。席琳摘掉了帽子，她几乎昏阙过去，那是怎样一张脸啊，如同风干的橘皮，上面的褶皱和黑色的斑点，就像是发了霉，眼袋松懈，浑浊的眼睛和枯黄的头发，让人看了想做噩梦。
“银月，你看见我这张脸了吗？是不是老丑得很？我已经厌倦了剥夺别人的青春来填补那个诅咒了，我们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席琳的声音响起，黑暗魅舞呆呆地站在那里：“怎么会这样？”
银月痛苦地摇着头：“为什么？我们已经抗争了一百多年，你现在却要放弃？”
席琳低声道：“可是你知道吗？我不能忍受自己最难看的时候出现在你的面前，为此我毁掉了女仆们的青春，让她们替我老去，可是我们之间却永远没有尽头，你让我如何再下手啊。”
“你不需要那样做啊，无论美或丑我爱的都是你啊！”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黑暗魅舞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男女疑惑地问。
“这是代价。”银月忧郁地说道：“我来自精灵国，是那里的王子，而席琳是夜精灵国的小女巫，精灵国和夜精灵国的仇恨造成第一代暗精国王黑暗狂咒集合所有最恶毒的诅咒加在我们身上，他把我的灵魂禁锢在水晶球中。让我们每三年才能见一次，而席琳在这个时候会变成世界上最老最丑的女子。”
黑暗魅舞的心忽然一紧，忍住想哭的念头：“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他们一起摇头：“没有人能够解得了狂咒的诅咒，我们等得太久了。”
（五）
狂咒的诅咒太过毒辣。
银月和席琳到了小河边。黑暗魅舞独自守着水晶球，摩擦着那无色的光球，忽然看见里面一个狰狞的面孔出现：“席琳，你想开了吗？”
黑暗魅舞愣愣地看着那个头像：“你是谁？”
头像盯着她看，发出磔磔怪笑，伴随着笑声，他居然从水晶球中走了出来：“我是狂咒……咦？难道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吗？否则怎么是你出现在这里！”
听到狂咒的名字黑暗魅舞极其愤怒：“就是你下的诅咒对吗？你为什么这么卑鄙？要拆开两个相爱的人？”
狂咒的脸刹那间扭曲起来，他浑浊的眼睛闪现出愤怒的光：“我得不到，为什么就要让他得到？这是他们藐视我的代价！”
“你变态！你得不到的东西那么多，难道你都要这样做吗？他们永远不会向你屈服的！”黑暗魅舞突然想起了黑暗大地，眼前这个人就是黑暗大地的祖父，难怪黑暗大地如此卑鄙，原来是继承了他祖父所残存的劣性！
“哈哈哈哈，这句话倒像是席琳的口吻。席琳你看……你的小女仆在帮你说话呢！”狂咒说道。
回头时，席琳和银月就站在她的身后。
席琳缓缓抬起头来：“魅舞，不要理那个老东西！”
“天啊！一百多年了，你居然真的这么难看！”狂咒夸张地大叫起来，他黑色的脸刹那变得恐怖起来：“你不是席琳，天啊！”
“她是席琳。”银月搂着席琳佝偻的身材，说道。
“不！席琳是那样的美丽，她桀骜的像朵玫瑰，高贵的像朵莲花，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银月！她这个样子你还要她吗？”狂咒恶毒的问。
“是的。如果你还想使出什么下流的手段来拆散我们，那就休想了。”银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还是不会让你们好过的！”狂咒道。
“到底你要怎样才能放过他们？”黑暗魅舞喝道。
狂咒盯着她看，过了半晌才低下头去，喃喃道：“我等了一百多年，百年来，我承受了多少痛苦与煎熬，我忍受着嫉妒的折磨，饱受着相思的苦楚，可是她却连正眼也不曾看过我，我需要的哪怕是她对我的微笑，或者是敬畏与些微的感激，我为了这个女人下了最恶毒的诅咒，除非我死，否则她永远不会解脱这种痛苦……”
黑暗魅舞看着狂咒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他是恶毒的，但是他也是痴情的，他拿自己的生命来下这样的一个赌咒，这些为爱痴狂的人没有错，只是爱错了人而已。她想起了老实的黑暗皮球，背叛她的黑暗皮球，心落入了冰洞之中，爱这个字眼，对她是多么的陌生啊，她的存在对别人没有意义。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六）
喃喃自语的狂咒突然暴怒起来，他的衣袖如风鼓般涨起，火球如雨般朝银月身上击去，席琳奋力的用法杖抵挡，血丝从两个人的嘴角慢慢流下。
“狂咒，既然你希望我们死，那么你就动手吧！反正我们这样的刻骨疼痛，还不如同生共死！”席琳惨笑着，一口血喷吐出来。
“你们想一起死？我偏不如你的愿！席琳，你居然如此待我！你忘了你是从小在我的身边长大的吗？你忘了我是怎样把我毕生才能都教给你的吗？我宠你爱你，没想到你居然这样背叛我，视我如仇敌！”狂咒的脸绿得发紫，白发纠结。
席琳的脸上涌起了悲哀的神色：“狂咒，你千不该万不该阻挠我和银月相爱！你更不该下这样恶毒的诅咒！我……”话未说完，席琳的脸已苍白如雪，因为银月扑通的栽在了地上，气若游丝。
“银月……！”席琳哭喊道，她居然把自己的手腕割开，血液缓缓流进银月的嘴里，那是最伤害元身的救治方法。她突然扔出了自己的法杖，直刺向狂咒。同样困顿的狂咒用力躲开法仗，挥出一个火球，黑暗魅舞突然扑了上去，挡住了火球。
“黑暗魅舞！”席琳大喊道。
黑暗魅舞望着所有人诧异的眼，苦苦的一笑道：“都住手吧！席琳，我好羡慕你，有疼你的狂咒把你抚养长大，而我是个孤儿；有爱你的银月为你守侯，而我，唯一信任的人却背叛了我。如果你遇到一个叫黑暗皮球的人，请你告诉他，我曾经恨过他，现在……不恨了。”
而后，黑暗魅舞又将眼神移向狂咒：“外……外祖父……我……”
狂咒听到席琳叫出黑暗魅舞的时候就疑惑，这女孩难道是我黑暗家族的人？而后又听到黑暗皮球的名字，我的孙儿？直至黑暗魅舞叫出外祖父时狂咒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位奄奄一息的女孩竟然是自己的外孙女！她为何会在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复杂的情绪，意乱的疑问顿时侵袭着狂咒……
火焰炽热的燃烧着黑暗魅舞的内心，忽然，她听见在河岸上传来的那首熟悉的歌声：“落樱啊，是森林的眼泪，我的姑娘啊，等待着我的回归，这样的相恋，真让我迷醉……”依稀中，仿佛是黑暗皮球的声音，是他吗？他来了吗？
黑暗魅舞已不能动，只听见狂咒的哀叫声，听见黑暗皮球的哭声，他说他来晚了，他说黑暗大地监禁了他三年，他说他准备出逃的晚上就被锁住了，他说他绝对不会背弃她，他说……
黑暗魅舞该知道，老实的黑暗皮球怎么会背叛她呢？
此刻黑暗皮球的剑已刺进了狂咒的心脏，狂咒没有任何回避，怜爱且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孙儿，什么都没有说且缓缓的走向席琳，倒在她的脚下说：“你和银月终于在一起了……”随后闭上了眼睛。
而黑暗魅舞想阻止黑暗皮球告诉他一切，可她的血已染红大片森林土地，意识也慢慢迷失在那片森林中……
（七）
“黑暗瞳姑姑，后来呢？”黑暗气球疑惑的问。
“后来，无论是哪个季节，森林里总是飞舞着鲜红的叶子，厚厚的积叶上，只有沙沙的低鸣。叶子长了、红了、便飞舞着飘落，像是在哭泣的黑暗魅舞，和那段绚烂而悲情的传说……”
“不，我是问席琳和银月最终如何？”
“不知道，有人传说在光彩盛年时所发现的海因斯城见过他们，又有人传说在奇岩城见过他们，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最终的去向。”
“那黑暗皮球叔叔呢？他最后知道一切了吗？”
黑暗瞳摇了摇头说：“直到他死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如果他知道自己杀了自己的祖父，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打击，黑暗魅舞的离开已经成为他毕生的痛苦了。”
“他是怎么死的？”黑暗气球好奇的问。
“以后再讲给你听，现在你要乖乖的睡知道吗。”
“不嘛黑暗瞳姑姑，我想知道。”
“再不睡觉……”
“再不睡觉狐狗就来咬我了对吧。”黑暗气球顽皮的打断了黑暗瞳的话。
“小鬼灵精，不乖姑姑以后不给你讲故事了。”
“好吧好吧，我睡我睡。”
黑暗瞳笑着摇了摇头，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哀伤。待黑暗气球睡熟后，眼泪从黑暗瞳的眼角落下，轻声的说：“孩子，你哪知道他不是你的叔叔，而是你父亲啊……”
窗外的月光射在黑暗瞳的脸上，明天的故事是否继续延续着生命，一切的一切，从此刻才真正开始……
〈待续〉
